今天我與一些大坑西邨居民專誠去探望甘神父,他獨個兒的坐在灣仔胡忠大廈門外靜坐絕食,為了幫助一對母女團聚。他的前面是一張松木枱,上面放了一疊單張,內容紀錄了他爭取母女團聚的歷程,也放了兩本厚厚的聖經。
我一直很難理解甘神父的堅持是如何能夠做到的,他對幫助弱勢可以去到很盡!每項工作持續多年!甘神父經常為人道原因絕食,定期為內地子女與港人父母團聚絕食、 為被無限期羈留人士絕食。由1970年代從意大利來港後,Father Franco Mella (甘浩望神父)便不斷作出社會行動,為面對不公的貧苦大眾伸冤,由幫助香港的艇戶、小販、露宿者、到幫助被平民屋宇欺壓的大坑西邨居民,他從沒有停止過幫助社會中的底層人士!
最近這位著名社會抗爭者幫助弱者的故事,又再在社會出現!
由星期四(7月11日)開始,他獨個兒在社會福利署位於灣仔胡忠大廈總部門外靜坐和絕食,抗議該部門五年前拆散烏干達非洲難民Shifa與女兒Alicia,在Shifa家庭反對下安排Alicia被收養,之後音訊全無。多年來,他為了能夠令兩母女團聚一直奔波。「過去五年,每年7月11日,我也會來這裏靜坐和絕食。」 他說。
神父還記得五年前的7月11日是他最後一次見Alicia。「當天她對我說,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你。」因為社署安排了一個家庭收養Alicia,當時女孩只有9歲,現在她已經14歲。「五年來我也沒有她的消息,我一直追問社署Alicia的下落,他們都不告訴我。她究竟還在香港或已經搬到了外國,我也不知道。」
2014年,烏干達非洲難民Shifa生下一名女嬰叫做Alicia,父親是英國人,但他拒絕承認女兒,導致Shifa患上精神問題,後來Shifa因為一些誤會被關進了小欖精神病治療中心,甘神父開始和她接觸了。在服刑期間,Shifa的女兒Alicia被送到保良局,她獲釋後經常與甘神父一起去探望女兒,可是,後來社署以母親曾經犯事、無能力照顧女兒為由,讓法庭判處由其他人收養Alicia。
「當時Shifa的在烏干達母親願意撫養Alicia,還聯絡烏干達外長講述事件,外長也希望女孩由外婆撫養,烏干達外交部開始和香港社署接觸,之後她的外婆一直在等消息,等待外孫女可以返回她們的身邊。」甘神父說。
2016年,Shifa被遣返烏干達,不能再見女兒,甘神父便獨自每星期探望在保良局的Alicia,後來他被限制只能在社工陪伴下一個月探望小女孩兩次。「可能他們害怕我和Alicia講述她媽媽的情況,告訴她媽媽很掛念她。」
甘神父說,2016年,負責聯絡香港社署的烏干達人員調職,社署停止了和烏干達的聯絡,同時秘密地找了一個中產的印度家庭收養女孩。2019年7月11日,他去探望小女孩, 兩位社工出來說,他們預備上法庭把女孩給這個家庭收養,神父立即通知Shifa的家人,他們在當地請了律師寫信給社會福利署反對,但社署沒有回覆。之後他們安排Alicia與收養家庭一起住,那家庭不讓神父見女孩。
2020年1月22日,收養申請正式上庭。神父指,法官不讓他安排的Jonathan Man律師上庭,估計社署也可能沒有給法庭Shifa的烏干達律師在2019年的來信,最後法庭把Alicia判了給印度家庭收養!「我過了一段時間,再去社署查問會否給我見Alicia,和給她的照片予原生家庭。社署說,那個家庭不想和我們再有任何接觸。」
甘神父指,社署這幾年間調職了四五位社工,以往答應會盡量讓收養家庭和Alicia的原生家庭接觸的謝姑娘也被調職了。為了爭取Alicia和她的家人團聚,他嘗試寫信給特首,和四個政府部門,包括社署、保安局、律政司、和最高法院,也沒法成功爭取。「社會福利署在這七八年間一直只是考慮用“效率”的方法去處理問題,而不是用“人道”和“人情”的方法去解決這事。」
自始,他每年也會來到灣仔社署總部門外絕食,目的就是希望社署能夠聆聽他的訴求,讓女兒返回Shifa的家人身邊。「社署知道我絕食,前日邀請我到他們的9樓辦公室見面,他們說待女孩滿18歲後,可自行決定會否返回母親身邊,指如果她有這個決定,他們會通知我。」 神父不滿這個回覆,指母女必須團聚。他說不會放棄,將會繼續他的爭取行動!
在胡忠大廈門外,甘神父靜默的坐著,面前是皇后大道東,四周來回都是行人,間中有一些上年紀的女士來為他打氣!他將會絕食共五天,直至星期二。過去三天他只是喝水,身體也開始覺得累。雖然天氣非常炎熱,但他仍然氣定神閒,面部總是掛著微笑,對自己所爭取的目標不失去希望。
看到他身旁折叠著的床鋪,我問神父你是否在這裏睡?他說是呀!我告訴他可以在修頓球場的公共浴室洗澡,他很快回答說「絕食是不洗澡的。」我想著他的話,感到自己的無知。絕食就是為了捱苦,用自己的受苦,作出無聲的抗議,為弱勢付出!在挨近他的身邊,我發現原來沒洗澡的他一身汗臭,氣味有點像流浪漢。
我常常以為自己很有愛心,為了鋤強扶弱,我可以出盡力寫作!但其實我的愛是很有限的,若果要我像甘神父這樣的付出,我不知道自己能捱到多久。要我在這酷熱天氣,一天不洗澡,我也忍不住!我受不了苦!晚上,我叫甘神父發給我他的床鋪相片,讓我看清他睡覺的環境。從相片中可以看到,他每晚要睡在硬地,草席只有身子的長度2/3,我知道我是一天也捱不了的。
今天觀察甘神父的抗議行動,令我再次思考人生的意義。
有人最近對我說「實際上,我很佩服你現在做的事,不管對不對,但很執著,也很純粹,這是可貴的品質。」這個人很了解我,他的話令我察覺到原來我是那麼的執著,我發覺自己不單是一個記者,並在不知不覺間成為一個人道工作者!
我認為這個轉變並不是刻意的,而是自然演變過來的。我把記者與幫助者的角色融為一體,瀟灑地、不問後果地為社會付出。這就是我的執著!這個執著為我帶來無限的滿足感,令我的人生有了一層意義。
我的轉變令我更體會到甘神父的社會行動的意義,我與甘神父逐漸成為同一類人,實踐著人道工作。我的工具是一支筆,這是我享受的方式;而他的工具就是全人的付出,令我敬佩!
Sherry Lee
《透視報》主編
神父嘅無私,真的令人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