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投資銀行經理,今年38歲,在銀行工作十多年。在金融界,很多人都很仇警,身邊的同事大部分都是“黃”的。 我一生人都不太喜歡警察,不知道是否原於自己的誤解,讓我從我的少年時期說起吧!
小學時,我是一名讀書不錯的小孩,小五小六時,全級考第二,之後更考進一家區內的名校。但是,我並沒有因此走進一條平坦路,升上中一後,我結交了一些損友,開始變得十分反叛,常常和一兩個女同學一起逃學,穿著校服吸煙,整天流連街頭。 當時的我,常常給警察“逗”,查我身份證,粗聲粗氣對我說話「你喺度做咩呀?點解唔返學呀?」漸漸地,我變得討厭警察。
逃學給警察“逗” 討厭差人
在人生的起步點,我沒有向前跑,反而正走下坡。 我無心向學的情況,一直沒有改變。初中評核試,我僥倖原校升上中四。但中四一開學 , 我又逃學了。訓導主任想我退學好幾年 , 但礙於香港的九年免費教育 , 他沒辦法逼我退學。有一天,我收到爸爸的電話,他幫我退學了,說「訓導主任勸我,不要浪費金錢在你身上」。
讀書不成,我當上時裝店銷售員,每天長時間工作,工資很低。漸漸地,我後悔了,開始知道讀書的好處。於是,我便和父親商量,讓我在私立中學重讀中四。我沒有辜負爸爸,一直讀上去,直至大學畢業。畢業後,我到銀行工作,工作期間我還進修,取得工商管理碩士學位,事業一帆風順,最後當上投行經理。
自從少年時期之後,我的人生跟警察,從沒扯上任何關係。今天的我,已不是往日在街頭吸煙的叛逆少女,在投行工作,我每天對著的是過億身家的客戶,家住半山區。偶爾我會見到在街上巡邏的警察,但我們只是擦身而過,我亦忘記了,我曾經很討厭「差人」。
在投行工作的我,只喜歡錢,跟大部分香港人一樣,我一直不太關心政治,對政治毫無認識;亦由於中一至中三沒有讀書,中四讀理科,我的歷史知識也是一片空白的,不懂過去令我更不了解今天的政治。
但政治卻在我毫無選擇下,進入了我的生命。
傳媒鋪天蓋地 香港人瘋了
這一切要由2019年6月9日說起,那天,民陣在香港發起第一次「反逃犯條例」遊行。我沒有去,但在電視機上,看到成千上萬的遊行人士,湧上街頭,反對政府立法。當時,我依稀記得特首林鄭月娥在電視上對著記者說,不會撤回草案,會繼續提交到立法會二讀。她的強硬回應,即時引發香港傳媒鋪天蓋地的報導,甚至有些媒體,把逃犯條例改名為 “送中條例”,各式各樣的逃犯條例懶人包在whatsapp群組不停轉發。
一個星期後,即6月16日,民陣發起第二次遊行,這次變得更厲害:我身邊差不多所有同事、舊朋友,甚至我老公都帶著兩個女兒上街了。每個人都很憤怒,大家都感到香港好像沒有明天一樣 。那天下午, 我上了gym, 訓練完畢,健身教練向我「解說」送中條例如何恐怖。「中國政府可以突然在香港把香港人抓上大陸受審,大陸的法制是先假設所有被抓的人有罪,罪犯要找證據證明自己沒有罪。」說吧,他叫我一起去遊行,為香港做點事!
聽著,我心裡覺得他的「驚恐反應」很可笑,但我沒有說出口 , 只告訴他我不去了。在電視上,遊行的人一直在大聲喊口號,從航拍的視頻報導看到人很多,像螻蟻一樣,鋪滿街頭。自此,香港遊行不斷。當時很多人認為,這反映香港人的勇敢,我卻感到一股恐懼感,遊行人士開始變得激動。
7月1號,示威者好像瘋了一樣,衝擊立法會,之後他們開始每星期在各區非法集結、堵路 、與警察衝突。原本我對遊行人士是尊重的,因為他們都是表達不滿,但漸漸地,我開始對示威者感到厭惡。他們每星期非法堵塞街道,令我開始受不了,但我一直沒有理會他們,直到兩個月後的一天。
我被撕了
8月的一個下午,那天我剛做完運動,途經銅鑼灣,我看見一群示威者,有些拿著美國旗,我決定和他們鬥氣,拿著手機拍攝他們。沒多久,一大群黑衣人圍堵我,要求我刪除短片及照片,我當然不依。最後,我被幾十個人圍打,全部都是男人,每個人一有機會就伸手入來打我幾下,他們有些用棍打我,又揮拳打我的頭,有些人用腳踢我,扯我的頭髪和衫。我很害怕,只能用手護着面及頭,但我開始流鼻血,並差點暈倒在地上。混亂中一名男子帶我走到附近的一條街,一個自稱區議員的人,告訴我可以報警 , 我便馬上報警。
那刻,時間好像過得很慢,我很怕黑衣人再找到我,打我,我好想警察快點來到。等待期間, 我年少時的經歷又再在我腦中浮現,「警察來到,會否粗魯對我,鬧我呢?」
一直不喜歡「差人」的我,沒想到當警察來到時,他們可以令我印象那麼深刻。
這不是因為他們做了什麼,而是他們很著緊我,很關心我的傷勢和安全,很緊張地處理我的案件,還有他們關懷的神情,一一令我很感動。 當時只有五個警察,大部分都很年輕。一群一群的示威者湧在街頭,面對當時環境,他們看上去都有點害怕,樣子緊張。
雖然我很想警察可以拘捕打傷我的人,但我知道他們根本不可能衝進示威人群內抓人,這實在太危險了,所以我便乖乖的聽從阿sir指示,登上他們為我安排的救護車。原本我不想上救護車 , 但是警員見我不停流鼻血,怕我會暈倒,勸我去醫院檢查一下。幸好,當時的黑衣人仍未有今天的極端暴力,雖然我有瘀傷,醫護人員替我照完磁力共振及X光,發現我的傷勢不重,不用留院 。
當晚,我收到便衣警員的電話,約我在第二天錄口供。當我到警署時,那警員知道我是午飯時間去,事先很細心地幫我準備好了資料,讓我可以很快完成錄口供及簽名,盡快回公司工作。臨走前,他還勸我下次不要冒險。
180度轉變 多謝阿sir
這次經歷是我畢生難忘的,令我20多年對警察的看法180度轉變。我由以前討厭他們,到開始知道原來警察是好關心市民的,內心感到陣陣暖意,對他們生出敬重。現在,每當我在街邊路過,見到辛勞當更的警察,我會害羞地說「多謝阿sir!」。
現時,香港只有三萬個警察,警力非常不足。我計算過,警察分三更,平均每更一萬人,但香港有18區,即是平均每區只有555人,當中包括前線警員,文職和其他崗位 , 真正做防暴警察的其實沒多少。
近幾個月,每晚看到暴動的 live,看到過千名「全副武裝」的示威者,但只有一百幾十個防暴警察應付,都令我想起那一天處理我被打的幾個警察,和他們緊張不安的神情。因為警力不足,我有時還看到警察被示威者圍打到差點沒命的情景,每次都覺得十分驚恐及痛心。在面書上,我總是見到針對警察的言論,各種的挑釁,漫罵,侮辱,心想: 「你們根本不懂警察的難處」,心裏總是感到憤憤不平。
一次,我在面書群中,看到一名警察說,有興趣做警察的人可以考「輔警」,我猶豫了幾天,便報考了。
銀行的一粒小薯
土生土長香港人,兩位女兒的母親,平日最愛逛街買衣服。最近,每天在面書上留言,好打不平,鋤強扶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