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歷史的又現實的問題。
01 一種聲音
今日之香港,大局穩定,形勢可控,已然置身新的發展階段。
在香港國安法實施3周年的時候,一種早已有之的聲音再涌出:要保持香港的獨特性。
對這樣的聲音,人們不會有異議:
一則,獨特性就是香港的定位;
二則,獨特性就是香港的現實;
三則,獨特性就是香港的形象。
然而,將這種要“保持香港獨特性”的聲音放在香港社會時下的語境中分析,就會發現它的不簡單。
這種正涌出的聲音背後,涌動著社會的各種思潮,是人們對想要一個什麼香港的深沉反思。
02 兩種思潮
社會上呼吁“保持香港獨特性”,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思想基礎。
第一種,正向的:
1.希望香港把握生存空間,堅持“揚長避短”;2.希望香港鞏固傳統優勢,善用“天時地利”;
3.希望香港守護社會文明,葆有“多元文化”。
第二種,反向的:
1.擔憂香港內地化,“特區”不“特”;
2.擔憂香港平庸化,“明珠”不“明”;
3.擔憂香港邊緣化,“香港”不“香”。
第一種認識好理解,反映的還是人們對香港“傍身之本”的清醒認知;第二種認識就很復雜,反映的正是香港社會仍然潛在的各種“迷思”。
7月4日,香港特區前行政會議召集人、三屆全國人大代表陳智思在接受《明報》訪問時說:過去3年香港的國際聲譽跌入谷底,不少外國人對香港有很大誤解,不願意來香港。「我哋自己都唔好做啲嘢去証明人哋講法(我們不好自己做事証明他們那些說法),令人覺得香港『去外國化』」。
他認為,香港國際形象正面臨“翻生”(更新再生)的任務。
其表態,正觸及“保持香港獨特性”這一問題。
03 三個悖論
在香港本地,一些人所以強調並呼吁“保持香港獨特性”,內心更直接的想法是:
1.認為香港的獨特性在經受挑戰;
2.擔憂香港的獨特性將逐漸減少。
這種認識和擔憂,無疑基於他們對香港現實形勢的判斷,源於其思想上存在的“三個悖論”:
1.認為香港進行的撥亂反正,有“矯枉過正”的問題;2.認為香港已有的撥亂反正,有“效應溢出”的現象;
3.認為香港持續的撥亂反正,有“適可而止”的必要。
而這些人所以這麼想,更源於其認識上的三個前提:
1.覺得香港的好是主要的,不好是次要的;
2.覺得香港的獨特性,正是好的方面;
3.覺得“不能把孩子和洗澡水一起倒掉”。
香港媒體常提起一個為人津津樂道的故事:
“把時鐘回撥到1995年,時值香港回歸前兩年。這一年3月召開的全國政協會議上,李瑞環在港澳區小組會上即興講了個小故事:
一個窮老太太去市場賣祖傳的一把宜興紫砂小茶壺,起碼有200年歷史,就是不加茶葉,水中也會有茶香。有人願意以三兩銀子的高價購買,豈料老太太覺得茶壺太舊,不好意思要這麼多的錢,就用水反覆清洗了。最後,買主回來一看,裏面的茶垢全洗乾凈了,便說連5錢銀子也不值了。”
這個故事要說明的,就是“保持香港獨特性”的意義。
問題是,香港這把紫砂壺的“茶垢”,真的正在被洗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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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過度的解讀
“三個悖論”所以謂之悖論,不在於其判斷,而在於其背後的邏輯。
1.將撥亂反正與“保持香港獨特性”對立;
2.將撥亂發正與香港的“由治及興”對立;
3.將撥亂發正與鞏固香港國際地位對立。
認為一系列打出的管治舉措是“七傷拳”,認為這些管治舉措的運用超出了應有邊界,認為新的管治方式與“保持香港獨特性”背道而馳,“三個悖論”確實誤導了不少人,放大了人們對香港未來發展路線的擔憂。
故而,對於全面落實“愛國者治港”,總是在想會否“清一色”;對准確實施香港國安法,總是問是否“太嚴格”;對香港近幾年的嬗變和未來前景,總是蹦出一些“悲觀論調”。而有這些想法並在這個時候呼吁“保持香港獨特性”的人,即便在新的管治團隊和建制派中也比比皆是。
本質上,這些迷思還是對撥亂反正的認識問題。
——香港的撥亂反正,只是重新找回基准,矯正憲法和基本法下香港的憲制秩序,不是在香港落實“一國”原則上疊床架屋;——香港的撥亂反正,只是在政治和法治的有限范疇內進行,端正的是基本的規矩、秩序和倫理,不是要重塑香港的一切;
——香港的撥亂發正,為的是夯實香港穩定的根基,優化香港發展的環境,讓香港從“泛政治化”中解脫,不是強化其政治功能。
撥亂反正,譬如對香港二十幾年運行後的一次大保養,為的恰恰是讓她昔日的光彩不被遮蔽,今後的馳騁更為順滑。
對於香港的撥亂反正,香港社會有太多過度的解讀。
05 消極的“落實”
撥亂發正所以會引發一些人對“保持香港獨特性”的擔憂,有不必要的聯想使然,也與它的執行者作出不應該的言行有關。
1.香港國安法實施後,少數人(包括官員和議員)不問事情性質與輕重,動不動就拿國安法出來做事,存在香港國安法被“泛化利用”的問題,把香港國安法變成了推銷個人政策的殺手锏、當成辦不成事情的擋箭牌;
2.香港國安法實施後,少數人習慣性為相關政策加碼,無腦向社會轉移壓力,以低級紅和高級黑的方式生硬機械落實政府決定,於是圖書館的魯迅作品被下架,完全與政治不相干的電影不再播;
3.香港國安法實施後,少數人對理性的批評開始難以容忍,扣帽子的現象不時出現,習慣性把人民內部矛盾往敵我矛盾上引。
不求無功,但求無過;寧左勿右,不管後果。這些看似賣力、積極貫徹落實中央管治要求的行為,本質上實則是卸責、敷衍、消極的表現。他們所想的不是把管治的正面效應放到最大,實踐效果做到最好,而只是最大程度地降低自己擔責的風險、減少自己付出的努力。
所以香港社會有對“保持香港獨特性”的擔憂,一個原因就是少數人不是注重去宣傳香港國安法和“愛國者治港”的初心和宗旨,嚴格把握它們的適用范疇和執行尺度,而是總是輕飄飄地把它們拿出來嚇唬人、給人貼標簽,這種行為不嚴謹且不負責,是貫徹中央管治要求上真正的消極,與香港那些“軟對抗”行為的性質雖不同、影響卻一樣。
06 獨特性的內涵
中央推動香港由亂到治走向由治及興,恰恰是要守護香港的獨特性。
在慶祝香港回歸祖國25周年大會暨香港特別行政區第六屆政府就職典禮上,國家主席習近平總結“一國兩制”實踐的“四個規律”,其中一點便是“必須保持香港的獨特地位和優勢”。
他說:
“中央政府完全支持香港長期保持獨特地位和優勢,鞏固國際金融、航運、貿易中心地位,維護自由開放規范的營商環境,保持普通法制度,拓展暢通便捷的國際聯系。”
這5句話,就體現了中央和國家層面對香港獨特性的理解和設定,要求與期望。
1.香港的獨特性,體現在她在國家和全球發展中的獨特地位;
2.香港的獨特性,體現在她在國家和全球發展中的獨特環境;
3.香港的獨特性,體現在她在國家和全球發展中的獨特制度;
4.香港的獨特性,體現在她在國家和全球發展中的獨特角色。
國家對香港獨特性的設定和把握,還有一個根本上的保証,那就是“一國兩制”。也就是說,香港的獨特性在國家制度層面和戰略發展層面,都是不可動搖、不能走樣的。甚至可以說,實行“一國兩制”,才是香港最主要的獨特性。
獨特性,是香港的特點,也是國家的方針、國家對香港的要求。
07 本地的獨特性
在香港本地層面,人們對於香港獨特性的主要關切更在於政治上、社會上和文化上的表現。
1.個人自由上是否有保証、可延續;
2.對外開放上是否不收縮、更徹底;
3.政治表達上是否有渠道、夠暢通;
4.文化構成上是否不坍塌、更多元。
他們關於這些或有的憂思,正來自於“三個悖論”的影響,受前面所述的那些“真正的消極”所影響。他們需要看透的是:
1.香港市民的自由廣泛度,是“一國兩制”香港實踐是否成功的一個重要指標,自上到下都樂見;
2.香港保持對外開放功能,是國家發展和香港繁榮的必然設定和前提基礎,只有維護的必要、沒有破壞的動機;
3.香港落實“愛國者治港”,可以告別曾經的“零和博弈”,大幅降低政治參與的成本和風險,只要站穩愛國立場,從事政治對個體來講更安全也更可長久;
4.香港的多元文化與國際地位直接挂鉤,單一化會自絕於海外,唯有包容才能鞏固傳統優勢地位,多元才可能多金。
說白了,對“保持香港獨特性”的憂思,就是個站位引發的問題。但凡理解了香港的發展定位是經濟的社會的而不是政治的意識形態的,他們就會理解香港的當下,通曉香港的未來。
除了“去泛政治化”,香港什麼都不會改變。
08 真正的共識
“保持香港獨特性”,於國於港,只有共識沒有分歧。
我們所需要的香港,不是她的活力衰減和封閉僵化,是她的不同尋常和風採依然。
1.“愛國者治港”下,努力推動市民的政治參與熱情更高漲;
2.維護國家安全上,走出應急階段走向市民的受益而不覺;
3.社會發展前進中,沒有非黑即白的批斗不再有二元對立。
“保持香港獨特性”,就是能讓在這裡的人熱愛她,一度走了的人願意回來,沒有來過的人向往奔赴,就是感受她變了又沒變,曾經的美好回憶、美好想象都沒有走遠,都不會在預期中落空。
“保持香港獨特性”,就是珍重她,在厘清大是大非後不折騰。
靖海侯
內地知名博客,資深傳媒人。
文章轉載自微信公眾號”靖海侯”。
編者按:
這就是過去兩週香港政界廣泛討論的評論文章《我們到底需要一個什麼樣的香港》,字句鏗鏘有力。作者重視的部份,我們繼續用他原有的深色字體標示出來。
這篇發表在7月9日的文章是作者靖海侯自從三年多前開創的公眾號所發表的文章中,最坦白、最真心的一篇。文章被認為是中央的聲音,斥責少數特區官員以及議員動不動用國安法嚇唬人,「不求無功,但求無過;寧左勿右,不管後果」,「與香港那些“軟對抗”行為的性質雖不同、影響卻一樣」,令香港失去獨特性。
真心需要勇氣,現在證明了!